“九十九,一百。”
独孤朝寒声音细若游丝,终于颤抖着数完了最后一个数。
也不知是不是错觉,她只感觉耳畔刺耳的惨叫渐渐消失了。
她犹豫了一阵,还是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眼前的景象,瞬间让她倒吸一口凉气。
只见蝉衣宫众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,鲜血染红了大地,真的如城暮寒所说,被杀了个片甲不留。
那狰狞扭曲的尸身映入她的眼帘,有的身首异处,有的肢体残缺,肠穿肚烂,碎肉随处可见。
吓得独孤朝寒浑身一颤,眼泪瞬间如决堤的洪水,止不住地流了下来。
令人作呕的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,她心中一惊,下意识地抬头一看,就见城暮寒此刻也是伤痕累累。
他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浸透,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。一道道伤口纵横交错,有的还在往外渗着血珠,触目惊心。
月光洒在城暮寒的身上,映出他那张坚毅却疲惫不堪的脸庞。
他的眼神依然坚定,但其中也透露出深深的疲惫和伤痛,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,与血水混合在一起。
独孤朝寒望着城暮寒,她伸出颤抖的手,想要触摸那些伤口,却又害怕弄疼了他。
“城将军.........”
她的声音带着哭腔,止不住的颤抖。
城暮寒微微低头,看向怀中的独孤朝寒,虽然他的声音已经无比沙哑,但还是尽力放的柔和了些。
“别怕,我带你走。”
独孤朝寒的目光落在城暮寒那只护着自己,而变得血肉模糊的手臂上,那伤口深可见骨,鲜血不断涌出,让她的心瞬间揪紧。
她张了张嘴,想要说些什么,喉咙却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,一个字也吐不出来,眼泪如决堤的江河,止不住地流淌。
“将军,小心背后!”
一道凌厉的光剑忽然从一旁飞出,如毒蛇般朝着独孤朝寒疾速冲去!
城暮寒反应极快,毫不犹豫地抬手,手中长枪猛地一挥,“铛”的一声,那光剑被狠狠打飞。
然而,还未等众人松一口气,一浑身是血之人,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,双手捏着剑诀,口中念念有词。
刹那间,空中无数光剑闪耀着寒芒,直直飞出,铺天盖地般朝着他们袭来。
“去死吧,城暮寒!”
一名侍卫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,手中长剑一挥,刺死了那人。
可那已经飞出的光剑却如同脱缰的野马,无法停下!
独孤朝寒只感觉全身一暖,再一回神,她已经被城暮寒死死地护在了怀里。
城暮寒用自己的身体,为她筑起了一道坚实的屏障。
噗噗噗--------
一连串沉闷的声响传来,光剑无情地刺入城暮寒的身体。
他的身躯剧烈颤抖着,鲜血四溅,但他的双臂却依旧紧紧地拥着独孤朝寒,不肯松开半分。
“将军!”
独孤朝寒在城暮寒的怀中,感受着他的身体逐渐变得沉重,涌出的泪水不知不觉,浸湿了城暮寒的衣衫。
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,只有城暮寒粗重的喘息声在她耳边回荡。
光剑攻势停下,城暮寒再也支撑不住遍体凌伤的身体,重重瘫倒在地,身下流出一滩令人胆战心惊的血水。
独孤朝寒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流,怎么也止不住,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,声音也跟着发颤:“为...........为什么?你不是很讨厌我的吗?”
城暮寒艰难地抬起那张满是鲜血的脸,对着独孤朝寒轻轻一笑。
那笑容中带着一丝无奈,更多的却是坚定和决然,道:“我确实对你设计嫁我,让岳筝误会我耿耿于怀,但你是独孤千闻的女儿,更是从我府邸被掳走的,我绝不能让你出事!”
他的声音虚弱而沙哑,却字字清晰地传入独孤朝寒的耳中。
城暮寒手中那柄沾血的长枪“哐当”一声落地,在寂静的夜中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他费力地呼吸着,每一次呼吸,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伤口处的鲜血随着呼吸的节奏不断涌出,染红了脚下的土地。
独孤朝寒哭得声嘶力竭,上气不接下气。
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前,双手搀扶住城暮寒摇摇欲坠的身体。
“你别动,别说话了!”
她大声哭喊着,声音因为极度的悲伤而变得扭曲。她的泪水滴落在城暮寒的脸上,与他的鲜血混合在一起。
城暮寒艰难地深吸了一口气,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伤口的剧痛,颤声道:“走吧,我们回..........岳筝!?”
独孤朝寒听到他的话,愣了一下,脱口道:“我不是她!”
只见城暮寒的眼神直直地越过自己,看向身后。
独孤朝寒顺着他的目光,缓缓回头,就见南岳筝静静地站在那里。
南岳筝的面容在月光的映照下,如羊脂玉般洁白无瑕,散发着一种清冷的光泽。
那精致的五官仿佛是上天精心雕琢的杰作,眉如远黛,细长而微微上扬,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凌厉;双眸犹如寒星,深邃而明亮,却又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,让人难以捉摸;鼻梁挺直,如一座秀丽的山峰,增添了几分冷艳;嘴唇不点而朱,微微抿起,带着一种倔强和孤傲。
她的发丝如瀑般垂落在双肩,随着微风轻轻摆动,几缕发丝拂过她白皙的脸颊,更添几分妩媚。
然而,她的神情却始终清冷,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无法让她动容,那股冷若冰霜的气质,让人在靠近她时,都不自觉地感到一阵寒意。
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,周身仿佛散发着一层无形的光晕,将她与这尘世隔绝开来,宛如一朵盛开在冰山上的雪莲,高洁而明艳,只可远观。
而当南岳筝的目光落在重伤的城暮寒身上时,嘴角竟微微上扬,那笑容中似乎带着一丝嘲讽,又仿佛隐藏着某种难以捉摸的情绪。
城暮寒被伤成这样,肯定没有余力阻止我带走独孤朝寒了。
独孤朝寒看到南岳筝冷漠的表情,心中更是涌起一股莫名的愤怒与不解。
看他被伤成这样,南岳筝怎么还笑的出来?!
独孤朝寒正欲扶城暮寒离开,可城暮寒竟然不顾自己的伤势,拼尽全力站起,朝南岳筝方向走去。
城暮寒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,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,仿佛在与那几乎将他吞噬的伤痛做着殊死搏斗。
“岳筝,你别走!岳.........”
可他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,仅仅是这稍稍的动弹,就仿佛触动了身体里的伤痛开关。
“噗--------”
一口鲜血从他口中猛然喷出,在月光下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弧线。
那鲜血染红了他的前襟,也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如纸,仿佛生命的气息正在从他身上急速流逝。
独孤朝寒的心猛地揪紧,脸上满是惊慌失措。
她一个箭步冲上前,伸出双手去搀扶城暮寒。
“小心,别再乱动了!”
她的声音带着哭腔,急切而又焦虑。她的双手紧紧地握住城暮寒的胳膊,试图给他提供一些支撑的力量。
独孤朝寒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,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恐惧。
她能感觉到城暮寒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,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倒下。她咬着嘴唇,用尽全身的力气,想要稳住城暮寒摇摇欲坠的身躯。